"我们经常忘记市场先生是一位精心的施虐狂，他用尽各种办法折磨我们，并以此为乐。"---巴顿.比格斯

一

投资界的博学之人和思想深邃者，被戏称为“长了腿的书柜”的芒格算一位，而“一生都在追求自我教育并且充满无穷求知欲”的比格斯也算一位。

比格斯等身的著作有：

（一）《对冲基金风云录》系列1、2、3集。

《对冲基金风云录1》是笔者所见，刻画形形色色基金经理心路历程最入木三分的书。原因可能在于，比格斯在任职卖方摩根士丹利之前和之后，干的是被市场经常收拾的基金经理的活，相信有过无数次怀疑自己、内心煎熬和绝望。

该书引用的一句话，在呼啸而过后又归于沉寂的2015年被葛大师在其微博上转过：

“他们的判断仍是基于事实和数据的两个维度，而他们参与的这场游戏却是在情绪的第三维和梦想的第四维上展开的。”

这话道出了在比格斯心中，抑或也在葛大师心中，股票价格是如何决定的？是内在价值，还是市场先生？又各占多大比重？

这是个有近百年历史的争论话题。

1939年，《证券分析》的作者，身居花街江湖的格雷汉姆，为庙堂之高的《政治经济学杂志》（JPE，JournalofPoliticalEconomy）审威廉姆斯的《投资价值理论》（TheTheoryofInvestmentValue）一文时，讨论的是这个话题。

2013年12月8日，希勒在获炸药奖演讲时，第一句话还是这个话题：

“我将从长期资产定价的一般思想开始本演讲。到底是什么从根本上驱动了长期资产价格，比如股票价格或住房价格等随时间的变化？我们又该怎样解读这些变化？”

这是个开放性话题，估计像华山派的气宗和剑宗之争，还会延续百年。

在笔者看来，该书最后专门对凯恩斯致敬的一章，留下了作者自己的选择。作为投资者，而不是宏观学说Founder的凯恩斯，经历了一战、股市大崩溃、经济大萧条，二战，在有史以来最艰险动荡的资本市场上投资冲浪，还能收获巨额财富和传世思想。在当下这不确定的年代，这有很大启发，无论在勇气方面，还是智慧方面。

《对冲基金风云录2》是本金融小说。在笔者印象中，游刃有余写股市小说的还有一位，加尔布雷斯教授，他的小说《做空》。

（二）还有一本《二战股市风云录》。

这是身为二战迷和投资爱好者的比格斯的视角独特的发现之旅。

（三）在其去世后，摩根斯坦利为他出的早年的报告集：《BiggsonFinance,Economics,andtheStockMarket》。

二

《BiggsonFinance,Economics,andtheStockMarket》最后一篇文章，收录的是比格斯2002年11月25日写的一篇阅读清单：《Books,WeKnow,AreaSubstantialWorld…》。该阅读清单总共推荐了几十本书，比格斯自己按一星到五星做了评级。

（一）五星级的有：

1、《团体迷思》（亦作《团体盲思》，Groupthink），欧文L詹尼斯，1982；

2、《股票做手回忆录》（ReminiscencesofaStockOperator），埃德温勒菲弗，1923；

3、《金钱游戏》（TheMoneyGame），亚当史密斯，1967；

4、《经典1》和《经典2》（ClassicsIandClassicsII），查尔斯D埃利，1989、1991；

在比格斯心目中，五星级的书应该是最重要的投资经典。《经典1》和《经典2》笔者没看过，其他俱是对人性和人类决策的理解。看来，投资者对内心的认识难于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对此，比格斯的名言是：

“我们经常忘记市场先生是一位精心的施虐狂，他用尽各种办法折磨我们，并以此为乐。”

对于利弗摩尔，他本人的书“howtotradeinstock”及其思想传人O’neil的“howtomakemoneyinstocks”，对于我们这些在股市苟且的俗人可能更合适。

（二）四星级的有：

1、《疯狂、恐慌和崩溃》（Manias,Panics,andCrashes），查尔斯P金德伯格，1988；

2、《证券分析》（SecurityAnalysis），本杰明格雷厄姆和戴维多德，1934；

3、《大癫狂》（ExtraordinaryPopularDelusionsandtheMadnessofCrowds），查尔斯麦基，1841；

4、《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PioneeringPortfolioManagement），大卫F斯文森，2000；

5、《长期投资》（StocksfortheLongRun），杰里米F西格尔，2002。

第一本和第三本书与泡沫和破灭有关，评价同五星级，但可能不如希勒的《非理性繁荣》好。希勒在得奖演讲时也暗示过：

“尽管加尔布雷斯和金德伯格都是受人尊敬的学者，他们书中的故事也是有说服力的，还是有很多人认为这两本书不具有科学可信度，因为书中没有进行足够的数据分析。

在格雷汉姆的《证券分析》中，对“市场先生”心理的认识，如下图，并不是如“价值投资原教旨主义者”那样，一点认识都没有。

对于《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的作者史文森，比格斯这样说：“世界上只有两位真正伟大的投资者，他们是史文森和巴菲特。”（《机构投资的创新之路》，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二〇一〇年版，第1页、封底）。

《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一书，就笔者知识范围，是机构投资者的圣经。在于史文森对人性和人类决策的理解也深刻：

“投资管理的两个重要信条——逆向思考和长期行为——在捐赠基金管理中贯彻起来难度很大。团队管理机制总是阻止逆向思考，青睐短期行为。世俗的哲理是，宁可循规蹈矩地失败，也不独树一帜地成功。团体决策框架对机构提出的挑战就是如何作到在实施适度监管的同时，鼓励：行为古怪、不收成规、有一些冒险的”投资操作”（《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276页）。

史文森在书中引用掌管剑桥基金的凯恩斯描述团体投资决策的困境时，心有戚戚焉：

从事长期投资者固然最能促进社会利益，但设投资基金而由委员会、董事会或银行经营，则此种人最受批评。因为他的行为，在一般人眼中，一定是怪癖，不守成规，过分胆大。设彼幸而成功，一般人更说他鲁莽胆大；设彼在短期间不幸而不成功（这是很可能的），则一般人不会对他有多少怜悯与同情。处世之道，宁可让令誉因遵守成规而失，不可让令誉因违反成规而得。（《通论》徐毓枬译本，134页）

史文森是入选对冲基金新精英的的基金经理（《富可敌国：对冲基金与新精英的崛起》，二〇一一年版，第十二章，222—239页），自然关注到了对实际操作至关重要的问题——流动性。一般来说，投资者重视流动性是因为它允许投资者的短时间内买入卖出证券，但流动性总是在投资者最需要它的时候消失。对于流动性的深刻本质，史文森引用凯恩斯的话（《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85页）：

在传统的理财的守则中，肯定没有比流动性崇拜更加不利于社会的条目。流动性崇拜的条目认为，投资机构把资金集中于购买“具有流动性”的证券是一件好事，但是，它忘记了，对整个社会而言，却不存在投资的流动性。（《通论》，高鸿业译本，159页）

史文森甚至是认为，“凯恩斯曾突发奇想，是否可以通过降低市场流动性来普及长期投资理念（《机构投资者创新之路》，85页）”：

假使把购买投资变成像结婚一样，除非有死亡或其他重大理由，否则是永久的，不可复分的，也许是补救当代种种罪恶之切实办法。因为这样一来，可以使得投资者把他的心思，专门用在预测长期受益。（《通论》，徐毓枬译本，136页）

三

比格斯对凯大师了如指掌，史文森对《通论》第12章相当熟悉。

巴菲特好像对凯大师也赞誉有加。

巴菲特在一九九一年致股东的信中写到，“凯恩斯作为一个投资实践者的卓越智慧完全可以和他在（经济）思想上的卓越智慧相媲美”。巴菲特引用了凯恩斯在一九三四年八月十五日给合伙人斯科特的信：

随着从事投资的年限增长，我越来越坚信，正确的投资方法是将相当大比例的资金投入到他个人认为自己非常了解而且管理也完全值得信任的企业上。而投资人如果认为，通过将资金分散投资到大量他几乎一无所知并且没有任何理由予以特别信任的企业，就可以据此限制自己的投资风险，这种看法是完全错误的。……一个人的知识和经验绝对是有限的，因此在任何给定的期限里，我个人认为能够得到我百分之百的信心去投资的企业数量，很少会有超过二家或三家以上。（《凯恩斯全集》下卷，288页）

格雷汉姆的《证券分析》的当代首席解释人卡拉曼，也写到：

“通过阅读全书，你会发现格雷汉姆和多德是真正的适用主义投资者。他们认为应该在全面分析的前提下理智地承担风险，而不是潜意识地一味规避风险，这更多的是呼应了凯恩斯的观点。”（《证券分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33页）

凯恩斯究竟是个什么人？

（杨锐，经济学博士，北京八骏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顾问）